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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神秘旅行日志(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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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神秘旅行日志(二)

1998年10月13日 天氣晴

我是在吆喝聲中醒過來的。

顯然, 風暴過後,是捕魚的好時機,小漁船的水手們沒有放過這個機會, 一網網撒下, 又一網網撈起。

不過斯潘塞這時候卻並不在我身邊。

其實有時候我對這點挺不滿意的,每次都是他先醒, 害的我都不知道叫醒斯潘塞到底是一種怎樣的感覺。

拉開休息室的門,沒想到斯潘塞居然和昨天的那個受傷的陌生男子在交談。

只聽見斯潘塞語速極快的說:“你精通好幾門語言, 並且這些語言有著極為地方的口音;你有著根深蒂固的交流習慣, 比如盡量不提別人的名字;你還有以暴力對抗別人的思維方式,極度強烈的防備心, 昨天晚上無意識之間甚至差點弄傷船長先生就是最好的證明。這些,都是受過嚴格訓練的證明。”

陌生男子一臉抗拒斯潘塞的說辭,卻不知為何又十分隱忍的問:“這些說明什麽?”

此刻水手大叔們的喜悅呼聲傳來, 似乎是在慶祝捕到什麽值錢東西了。水手們的意大利語口音十分重,我聽起來挺困難的。

斯潘塞並沒有回答男子的問題, 而是繼續說:“你的外貌很吸引人。”

這一句話我聽的相當不爽, 其他人的外貌斯潘塞你觀察的這麽仔細做什麽。

但是他後續的話語讓我打消了立刻找這個臭小子算賬的念頭:“其實仔細看, 可以看得出你的臉上有手術微調的跡象,一些十分鮮明的棱角被磨掉,特征也被掩蓋了。即使你的外貌很出眾, 但是整張臉在微調之下卻變成了一種大眾臉。就是那種看上去很帥, 可一旦偏偏丟入人群中——特別是在歐洲人群中——將會讓人即使看過了, 也會很快就忘記的大眾臉。”

斯潘塞最後一句說的有些慢, 帶了一絲鄭重:“因為你失去了自己的風格。”

年輕男子只輕輕說:“我不懂你的意思。”

斯潘塞則思考了幾秒, 說:“好,換個說法。你的頭發十分脆弱, 這是染發的痕跡;眼睛上有長期佩戴隱形眼鏡的跡象,但是據我觀察,你並不近視,那麽你佩戴隱形眼鏡就只剩下一個原因,改變瞳孔顏色。除非,你是個明星、演員或者其他需要在熒幕上露臉的職業,不然大概很少有男子會經常改變自己的發型發色,特意長期佩戴隱形眼鏡改變自己的瞳孔顏色。再配合上你這種微調過的十分柔軟沒有棱角的臉型,可以想象,你改換形象十分方便。這代表了什麽,我想不需要過多的解釋。”

男子神色異樣,我有些擔心斯潘塞,聽到這裏,走了進來打斷他們彼此之間張力十足的談話:“斯潘塞,你在做什麽?”

年輕男子見我進來了,選擇壓抑住了自己的情緒,並且很快就冷靜了下來。

控制情緒的速度過快了。

的確是受過專業訓練的痕跡。

斯潘塞打量了我一圈,然後問:“昨天太晚了,光線也不好,諾曼,你應該沒有受什麽傷吧?”

對於斯潘塞來說,我磕著碰著也是‘受傷’。

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有事的話昨天我就直說了,我又不是你,受了傷都偷偷瞞著不告訴我。你剛剛和這位朋友談什麽呢?”

這時,斯潘塞才把事情的經過覆述了一遍。

這位男子失憶了。

現在船上沒有專業的醫生,也不知道是不是他頭部受到創傷才失憶的,但是這個年輕男子的確記不起自己到底是誰。

不過他的生活技能和所學知識似乎並沒有被忘記,他只是忘記了自己是誰,過往從事的是什麽職業,家裏還有沒有親人諸如此類的記憶而已。

這是嚴重性選擇失憶。

“剛剛我和他在做一些語言和行為測試,看是否能通過一些蛛絲馬跡找到他的身份。”斯潘塞說。

我了然。

這位失憶的年輕人和我們一樣,不,是比我們更慘,他不僅沒有任何身份證明,還徹底忘記了自己是誰。

“該想起來的時候會想起來的。”我安慰道:“你別在意斯潘塞說的話,他就是有點想太多。”

斯潘塞沒想到我會這麽說,十分疑惑又委屈的看著我,那小眼神讓我差點破功,好在我還是屏住了,沒有當場笑出來。

“你懂什麽!”年輕男子卻從脾氣壓抑十分冷靜的狀態突然切換到了很暴躁的態度,顯然,失憶的事情讓他徹底迷失了自己,即使習慣性的壓抑情緒,卻終究還是壓抑不住,爆發了出來:“你不知道你自己是誰,來自哪裏,為什麽會受傷九死一生,甚至,甚至連個可以讓別人稱呼的名字都沒有!你不是我,不會懂這種迷茫和痛苦!”

我沒有說話,斯潘塞則是有些擔心的握住了我的手,顯然他打算如果這個男子失控動手傷人,他將會立刻拉著我逃跑。

“我是一名健忘癥患者。”我淡淡的說:“我的記憶,每天醒來都是空白的,記憶畫面存量永遠只有一天。”

男子聽到這裏,有些詫異,他眼神冷靜了下來,甚至頭腦十分迅速的找到關鍵點:“不可能,如果這樣,你根本無法學會語言和知識,更不可能成長為一個行為正常的人類。”

我聳了聳肩:“我對肌肉記憶、行為記憶這些內容的記憶還算可以,而且,我能記住文字內容,所以即使沒有記憶,但是我有一個圖書館和自己的日記。我想說的是,我能理解那種一覺醒來,腦海一片空白的恐懼感和迷茫感,你不要太著急。”

年輕男子低聲說:“至少你還有個名字。”

“名字只是代號而已,嗯,既然你失憶了,那麽就是開啟了第二次的人生之旅,昨日已死,今日再生,你替自己選個名字好了。”我說。

但是男子卻有些興趣缺缺,顯然,他對於自己的過去依舊耿耿於懷,並不想隨意的就給自己定個註定是假名的名字。

我說:“我們三個在風暴之中相遇,又被船長救起來,聽說在海上討生活的水手都喜歡給自己取個花名或者是外號,一是為了方便大家認識自己,另外是為了避免被海妖知道自己的真名進而詛咒被殺死,我們給自己取個外號好了。嗯,我先來,我叫魚先生好了。”

斯潘塞很無語的看著我:“你不是不喜歡這個稱號麽,還……”後面的半句話在我眼神的威逼下吞了下去,然後斯潘塞給自己取了個海姆達爾的外號。

年輕人有些意味深長的看了斯潘塞一眼:“北歐神話裏海洋守/護/神的名字?你要知道,在海上自稱神明的名字,是對神明的不敬。”

我朝著斯潘塞笑了笑。

我做一條海中魚,他就非要做海洋的守/護/神麽?

斯潘塞在我的微笑下,顯得有些窘迫,他想了想,最後居然就取了個外號叫‘博士’——非常會省事兒。

年輕人還是能感覺到我們的用心的,所以他沈默許久,最後說:“那,你們可以叫我石頭吧。”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他會選擇這個外號,但是我依舊說:“堅如磐石,穩如高山,的確是挺適合你的。”

年輕人自嘲的笑了笑:“只是無名無姓,毫無牽絆,宛如立在墓地裏的墓碑而已。”

斯潘塞說:“大叔們在外頭捕魚呢,他們這次出行遇到風暴本來就挺穢氣的,漁船回港之後,恐怕要付一筆不小的修理費,再加上搭載了我們三個,能帶回去的魚獲就少了不少,我們總不能白吃白喝,都去幫忙吧。”

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等等等等,”我拉著斯潘塞,然後對這位石頭說:“你也是沒有護照或者居住證這些能夠證明自己身份的證件對不對?”

石頭皺了皺眉頭:“也?你們不是遇難的學生嗎?”

斯潘塞拍了拍我的手,安撫我,然後壓低了聲音對我們兩個說:“這個問題我已經和船長討論過了。”

我打斷他的話:“我們昨天說的那些?”

斯潘塞說:“顯然,漏洞百出的謊言沒人會去相信的。不過船長先生人很好,他沒有追根究底,反而給我們提供了一個門路。有人可以收錢做假護照,有了護照基本上就算是有了一個身份,想做什麽事情也都方便點。”

顯然好孩子斯潘塞,也被我們現在的處境逼的無奈了,居然第一時間會采用使用假證的方法。

我和石頭同時開口:“那個人在哪裏?”

斯潘塞說:“黑港島。”

我沒聽過這個地方,斯潘塞繼續解釋:“黑港島是地中海的一個小港口,人口不多,大多都是漁民,沒有什麽名勝古跡或者是秀麗風景,當地居住的人也比較龍蛇混雜。而且,石頭先生也需要去看一位真正的醫生,我們都沒有護照,只能找個地下醫生,黑港島那裏住著一個船長大叔挺信任的黑醫。”

石頭聽了這些話,沒有吭聲,算是默認了這個計劃。

然後我們三個就都前往甲板,看是否有能幫得上忙的地方。

到了甲板上,才知道大家之前之所以歡呼,是因為撈了幾網雖然都撈空了,但是最後一網卻是大豐收,居然捕到了藍鰭金槍魚魚群。

藍鰭金槍魚魚群資源越來越少,能捕到已經全憑運氣,即使這次捕捉的金槍魚並不是太多,其中還夾雜著一些沙丁魚和扇貝,但是金槍魚昂貴的價格也讓船長這次出海不會虧本,可以算是滿載而歸,運氣爆表了。

中午的時候,船長弟弟拿起了鍋鏟,親自操刀了一頓海鮮宴,配著他們帶出海的柑橘酒,即使船長弟弟這位大叔的廚藝並不像外婆索西雅那樣充滿了精巧講究,反而處處帶著一種粗獷式的爺們兒風範,但是新鮮的海鮮只是煮熟了或者是生的蘸醬吃,都是滿滿的鮮甜。

這一刻,水手大叔們忘記了生活的辛勞和出海的危險,我們也忘記了未知的危險和無定漂泊的未來,大家都沈浸在豐收與美食的歡快中。

我悄悄對斯潘塞說:“雖然這次的旅行開頭吃足了苦,但是現在我已經開始喜歡這種海上生活了。”

斯潘塞喝了一點柑橘酒,臉上有些紅暈,不過眼神依舊十分清明,聽到我的話,他沒有多說什麽,只是捏了捏我的手,然後拿走了我手中的酒杯:“別想轉移話題,不許再喝了。”

看到我們的互動,在場的幾個大老爺們兒哄然大笑,船長弟弟甚至說:“哦,瑞德,你怎麽像個管東管西管著自己老婆不肯她喝酒的英國佬!別這麽嚴肅,酒和海鮮,是世界上最頂級的享受,酒才是男人的浪漫啊。”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斯潘塞的手猛然握緊了我,他直直的看著我,然後停頓了一下,若無其事的強硬的收走了我的酒杯。

下午的時候,水手們除了因為要掌舵沒有喝酒的船長,其他人都窩到了休息室睡覺,而我在甲板上吹海風,等了一下午,斯潘塞都沒說出我想他說出的話。

我十分憂郁的對著海嘆了口氣,看來,斯潘塞是真的誤會了什麽。

那麽我到底還如何是好?

山不來就我,就只能我去就山了。

但是根據我偷偷看的幾本愛情秘籍,先開口的等於認輸呢,以後在家庭裏會沒地位的,什麽都要聽對方的。雖然想象不出斯潘塞騎在我頭上作威作福的樣子,但是他都已經長得比我高了!難道還要欺負我嗎?!

不想先去就山,能把他給挖了麽!

這個問題,直到晚上斯潘塞和大叔們打牌一挑三,依舊屹立不倒,成為了這艘船上的撲克大魔王,我還是沒有想出答案來。

垃圾斯潘塞,他玩的倒是開心,不知道我有多苦惱!

小時候貼心的小布丁到底哪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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